（不好重写）中国人真正的信仰：外儒内法（1）

法家的法，是办法的法，不是法律的法。

论想办法，没有人比得上中国人。最重要是把事情办好、办成，善恶是次要的，这是中国人内心深处的观念。

在我看来，法家是完全能够与儒家相提并论的另外一套思维方法，法家的政治哲学只是这套思维的应用之一。

学者们通常只承认法家是一种政治哲学，并不将法家思想作为一种普遍的个人或者社会哲学来研究。不过，近年倒是经常见到法家思想在企业管理和商业经营中的应用，法术势、考核督责等等。

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落差。

学者不承认法家是哲学的理由很清楚：因为法家的思想不关心自然的起源，不谈自然与人的关系，没有形而上。在这个标准下，只有道家才够格称为哲学。

但这恐怕是一种固定下来的习惯，讨论形而上（即本体论ontology）是古代哲学的主要问题，近现代哲学已经很少讨论形而上了。世界本源的问题现在交给了科学，不能再凭借粗糙的总结和猜测。现代哲学家则更专注于研究人的精神、思维和社会关系。

而众所周知，中国哲学几乎从一开始就是关于人的精神、思维和社会关系的，诸子百家皆为求治，治理天下的治，向来对形而上、本体论这样的问题，缺乏兴趣。按照西方哲学的结构，上来就降了一格，怪不得很多人不喜欢用西方哲学来研究中国传统文化。

我认识到，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。不谈形而上，能不能有思想、谈哲学呢？在我看来当然能，儒家也没有形而上，不也是哲学吗？任何一本哲学史和思想史的著作都绕不开法家。

说到底，人要有足够的观察和思考，才有能力去考虑形而上这样的抽象概念。只研究思想方法无论在古代和近代，都不算是什么错误。

所以，我首先要为法家正名，不管学者们乐意不乐意，都要承认法家思想是一种哲学思想。正名之后，才能真正从与每个人都密切相关的角度去为法家做个总结。仅仅认为法家思想只有政治意义，我认为是很局限的认识。

我的思考出发点，建立在这样一个简单的推理上：

1）到目前为止，中国仍然没有摆脱两千年来法家政治轨道，这本身就表现出，在政治思想层面有着非常深厚的法家根基，否则无法解释为何‘千年犹是秦制度’，无法解释近年来中国政府政策中越来越多的法家特征，尤其是高度集权和国进民退。这说明中国的政治有确定的理想，与世界不同。

2）在三年疫情管控期间的表现，中国民众对政府的高压管控普遍是接受和支持的，主动或不自觉地淡化、忽略了超级管控给生活造成的不便、经济上的损失、生命和健康的损害，乃至种种悲剧。民众能够以某种方式理解政府做事的思路。虽然政府的信息和舆论控制也发挥很大作用，但我们都能看到，即便面对种种反面证据，相当多的民众仍然坚定地站在政府的一面。

3）政府有确定的理想，民众有盲目的相信，这岂不是暗示着中国从上到下，有着共通的思想基础吗？

这种上下贯通的理想和相信，已经符合信仰的定义了。

中国人到底信仰什么呢？西方人的总结是中国人信仰祖宗，但显然这是太肤浅的观察，他们只看到了中国人崇拜的对象经常是祖宗。

要问中国人自己，你信仰什么？绝大部分中国人会感到无法回答，因为他们几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，也很难用简单的话表达。

我意识到法家思想是一整套思考和方法，其深度和广度应该并不亚于儒家思想。只不过，后人一直没有将法家思想作为一套哲学去研究分析，没有为法家做出一套很好的总结。这与中国人说不清自己的信仰，似乎有某种联系。

在我看来，中国人的真正信仰或许应该就是外儒内法，和中国千年政治体制完全一样。具体而言：中国人在表面上的思想和行为准则是仁义礼智信，实际上却非常务实，要解决问题，解决不了问题就选一个更好的办法，总之要过好日子——这，就是办法的法。

如果将法家思想当作一种哲学，从政府政策和民众观念，来观察中国和中国人，我们就能观察到非常多的证据，能够说明在中国法家思想是普遍而深刻的。再结合我对儒家思想的另一半观察思考，就能得到‘中国人真正的信仰是外儒内法’的认知。

我只能称之为认知，甚至只能说是一个家说。我现在发现这个认知或者假说有很大的潜力可供挖掘，其潜在的解释力可能非常强大。

认知是用来指导实践的，我从自己的角度已经发现，从‘中国人真正的信仰是外儒内法’这个认知来观察中国政府和中国人，能够得到许多有用的推论，进而得到很靠近实际的结论，大大减少疑惑。

比如，应该怎么和一个信仰外儒内法的人打交道，观察中国企业和机构中真正的文化和规则，进而对中国与世界到底会不会脱钩，有了进一步的理解。

当我们理解了这种外儒内法的思维模式的时候，就能够不仅仅只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做事，有效地达到目的，并且做好各种必要的准备。如果确如我所言，外儒内法是中国人普遍的信仰的话，那岂不是有很大意义吗？

这些，就是我的出发点和目的，过程则要复杂得多。

法家到底是什么呢？有哪些关键的组成部分呢？中国的政府和民众的认知和思维的思想中有多少是法家思维呢？我感到，非常非常多。

但我还是要认真总结，看看是不是很实在，进而知道是不是真的很普遍。然后基于总结做一些更深入细致的考证也是非常必要的，这相当于是在进一步验证理解无误。

TUBM

2023年2月28日，上海